第一千七百九九章 雪夜激战-《天唐锦绣房俊师父是谁》

    塞如贡敦身材矮桩、肌肉健硕,穿着一身臃肿的铁甲整个人几近正方形,口鼻呼出的热气遇冷凝结使得浓密的胡须沾染了白霜,负手站在帅帐之前,一双鹰隼也似的眼目望着紫山口方向,似乎锐利的目光能够穿透风雪看到俯冲而下的敌人。风雪之中,隐隐有如雷的蹄声传来。他开口询问身边一个副将:“敌骑有多少?”副将伏身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,听了一会儿起身,摇摇头:“敌人自山口俯冲而下乃是逆风,风雪掩盖了蹄声所以不好分辨,不过依据我的经验,人数应当在一千之内。”这在塞如贡敦的预计之内,不过他又问道:“除此之外,可否还有大部队跟随其后?”“风雪太大,咱们又处于上风处,听不出。”“选择这么大风雪的时候下山,论钦陵这小子果然不老实啊。”塞如贡敦伸手将胡须上的冰碴捋了一下,浓眉紧锁。如果论钦陵当真依照约定办事,就不必选择如此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,反之,既然论钦陵一定要选这样一个时候,就必要是要借助风雪掩盖什么。大举来犯、决一死战?塞如贡敦之前认为绝无这个可能,但是此刻心底却隐隐有些担心,再不如之前那般笃定,论钦陵实在是狡猾多端。然而此刻敌兵压境,却是不能重新部署、临敌变阵了,只能寄希望于论钦陵不至于那么疯狂……半生追随赞普平定各部、一统吐蕃,塞如贡敦历经战阵无数次,有胜有败却能冷静镇定,但是这一次却紧紧握着刀柄,心情紧张。他有些后悔,明明只需将论钦陵堵在紫山口就可以了,何必多此一举试图引诱论钦陵入彀以便于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呢?“报!敌军来袭,冲在最前的是具装铁骑与重甲骑兵,人数在千余左右!”“敌人冲锋哪一个方向?”“敌骑刚刚自山口冲下,尚未可知。”“再探再报!”“是!”其余一众副将、偏将都领会了塞如贡敦的担忧,不禁纷纷紧张起来。吐蕃虽然号称“帝国”,实则是由一众大大小小部族组成的“联盟”,权力核心的分配也很是明显,那就是以部族为根基的首领占据高位反过来为各自部族争取利益。随同塞如贡敦前来作战的都是“塞如”部落的战士,与塞如贡敦利益一致,所以一旦这场仗有所损失,大家的利益都会受损……论钦陵到底会不会钻进包围圈?所有人都提心吊胆,原本笃定的信念没来由的动摇起来。“报!”探马自前方疾驰而来,未至近前便在马背上高声大叫:“敌骑迅猛,直奔中军而来!”轰!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,这些久经战阵的兵卒将领们瞬间紧张起来,纷纷交头接耳。果然不愧是论钦陵,绝对不肯老老实实钻进陷阱……塞如贡敦反倒镇定下来,这个时候最不能慌乱,他高举佩刀,大喝道:“慌什么?马上传令包围圈拆散,各部回援中军,分出一支部队绕到前方阻截敌骑之后路,一定要将其后赶来的敌军主力挡住,咱们先将敌人重骑兵吃掉,再从容击溃论钦陵!所有人上马,随我护卫中军、斩将杀敌!”“是!”将领兵卒们纷纷镇定下来,结成阵列,等着阻挡敌军骑兵冲阵。而在远处,组成包围圈的精锐部队虽然急促却不慌乱,一部分向后撤退回援中军而来,一部分向北运动直奔紫山口方向,试图截断敌军骑兵的退路,将敌军主力挡住、使其前后分割,如此敌军骑兵陷入重围、首尾难以相顾。只需将敌军冲锋的铁骑挡住,局势依然还是分割、包围、逐一击破,战果不会比之前差多少。重中之重,是要挡住敌人铁骑冲阵。看似简单,然而何其难也!在未能掌握火器的冷兵器时代,具装铁骑就是野战之时的“战争之王”,兼具冲击力、防御力、破坏力且相对于步卒更为优势的机动力,足以使其在战场之上横冲直撞、所向披靡。能够打赢具装铁骑的,唯有具装铁骑……很可惜,塞如贡敦麾下没有。在铁器几乎等同于奢侈品的吐蕃,想要给将领打造一身铁甲都所费糜多,副将以下能够在胸前背后缀一块铁片护住要害都极为难得,更何况是人马俱甲?所以只能以血肉之躯去抵挡钢刀铁骑。塞如贡敦面色严峻、严阵以待。漫天风雪之中,蹄声犹如天边滚雷轰隆隆由远及近战鼓一般敲打在塞如贡敦心头,而后,人马俱甲的铁骑从风雪之中陡然跃出身形,战马扬蹄嘶鸣,战士高举戈矛,裹挟着风雪一头撞进守军阵列之中。严谨的阵列瞬间便被冲散,战马的巨大冲击力将前排兵卒撞倒、踢飞之后去势不减,锋锐的戈矛将后面的兵卒一排一排突刺斩杀,鲜血飞溅在地上融化了冰雪,凄厉的惨嚎、战马的嘶鸣,一瞬间居然压过风雪的呼啸,整个营地化作战场,血肉横飞惨烈至极。守军纵使伤亡惨重却依旧奋不顾身,好似潮水拍打礁石一样前赴后继的冲上去,试图用血肉之躯将这一股钢铁洪流阻挡、拖住。具装铁骑虽然战场之上睥睨无敌,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——不持久!只要能够将其困于战阵之内使其丧失机动性,巨大的负荷足以使得战士与战马精疲力竭,最终沦为步卒猎杀的野兽,但与此同时,想要挡住其无敌的冲锋之势将其困住,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极大。塞如贡敦面色冷硬如铁,看着族中兵卒不要命的冲上去却在铁蹄戈矛之下残肢抛飞尸横遍野,牙根都快要咬出血来。不过牺牲虽然巨大效果却也明显,具装铁骑一点一点慢下来,冲阵的优势逐渐被人海战术所抵消,越来越多的兵卒围拢过来,只要再拖一会儿等到那边包围圈的精锐赶过来支援,一定能将这些铁甲骑兵聚拢围歼。十几支巨大的箭矢破开风雪飞跃而至,箭尾拖曳着火花升至高处然后斜斜的坠落下来,飞越了混战的战场落入后边营地之内。箭矢落地,内里蕴藏的火药爆开,将火油引燃之后向着四面八方抛射,无数营帐瞬间燃烧起来。火借风势、风助火威,即便风雪茫茫,整个营地也很快烧成一片。火势滔天。营地内战马被大火惊吓扬蹄嘶鸣惊厥狂奔,后军的兵卒想要救火却根本无法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,守军的士气在大火之下迅速崩溃。具装铁骑的速度在遭受一段时间的压制之后重新提起,在守军阵中恣意驰骋、往来冲杀,杀得血流成河、尸积如山。塞如贡敦面色铁青,大骂一声:“论钦陵小儿,我与你不死不休!”回头望着被大火点燃的帅帐以及火光之中奔走呼号、崩溃四散的兵卒,心头浮现一丝绝望。他现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,是马上下令后撤、保全有生力量退往后边的牦牛河重整旗鼓以待再战,还是坚持不退等着包围圈那边的精锐部队撤回来再全军撤退?前一个选择会导致精锐部队遭受具装铁骑突袭、冲击,若是再被随后赶至的论钦陵缠住,全军覆灭的概率极大;而后一个选择则意味着自己也有可能陷身重围、战死此地……只纠结了片刻,斥候来报,论钦陵已经率领数千步骑混合的主力从后掩杀而至,塞如贡敦稍微估摸了一下包围圈那边精锐部队撤回所需的时间,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退。刚刚在卫兵簇拥之下策马转身,便听闻后边有人大喝一声:“塞如贡敦休走,可敢与我一战!”塞如贡敦回头,便见到具装铁骑犹如钢铁洪流一般奔流驰骋势不可挡,已经即将杀透重围,为首一人身躯高大举高一根奇形兵刃钉头锤横冲直撞,正冲着他哇哇大叫。塞如贡敦怒哼一声:“匹夫之勇!”用马鞭狠狠抽打马臀,率先向南撤退,原本还能在具装铁骑冲锋之下勉强维持的阵型瞬间崩溃。衡量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仅要看冲锋时是否悍不畏死、结阵时是否严谨有度,更要看撤退之时能否“退而不乱”,尤其是最后一点尤为重要,很多军队打顺风仗的时候勇猛无俦、狂飙突进可一旦遭受挫士气瞬间低落一触即溃,“塞如”部族的军队在塞如贡敦这位吐蕃名将统领之下虽然不至于一触即溃,可想要做到“退而不乱”显然无能为力。万余后军见主帅撤退,无心恋战,撒腿就跑,兵败如山倒。论钦陵率领主力部队从紫山口俯冲而下直取敌军中军,冲到一半便见到不少敌军正从粮秣囤积之处匆忙回援,又收到塞如贡敦已经撤退的消息,当机立断,马上派人给勃论赞刃传讯不可追击,命其迅速调转马头配合自己将这些精锐敌军彻底击溃。风雪之中,“塞如”部族的残兵败将狼奔豕突,一败涂地。(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