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今晚冷月悬空,星子密布,宽阔的柏油马路,姜年趴在贺佩玖背后,每一步碾过地板都是十足的力道和稳妥。 “七哥……” “嗯?” 姜年贴在他耳畔,非常调皮的会啄一下耳骨。 “我跳得这个舞你不喜欢吗。” 贺佩玖勾唇,偏头看她眼,“喜欢。” “那你反应有点太冷漠。” “太高兴怕吓着你。” “那为什么要徒步,还要背我。” 沉吟阵,贺佩玖笑出声,仰头看了眼马路,“得消磨些体力,不然回家怕忍不住会欺负你。” 这般暧昧的话,叫他说出一本正经。 “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我在你心里是那个样子。” “不是。”姜年摇头,咯咯的笑起来,“你在我心里的样子永远没法表演出来,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能三生有幸遇到你。” “七哥啊,我的七哥。” 姜年搂紧他,乖顺,安心,又舒适的窝在他背上。 沉默会儿,她想到另外件事。 “七哥,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。” 快到三月底了,四月中旬舞蹈联赛收官,时间飞逝转眼就是五月便是贺佩玖生日。 去年闹了乌龙,还险些丢了小命,今年想好好准备一份生日礼物。 “有你陪着我就好,今年,明年,后面,余下的每一年……” “年年——” “嗯?” “你什么时候,单独跳一次舞给我看,就你跟我,只跳给我看。” 姜年想了会儿,口吻有点漫不经心,“这事以后再说吧,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。” 话题到这儿就没了,贺佩玖没纠结,姜年没具体说出个时间。 两人身后二三十米的位置,武直驾车跟在背后,贺庄躺副驾驶,手搁在车窗上敲击着。 “七爷也太有兴致了,居然背着姜小姐走了这么远,难道这就是所谓恋爱的乐趣吗?” “啧,我什么时候后也能尝尝爱情的甜蜜。” 又一年过去,贺庄的相亲之旅依旧不顺遂,过年回家家里安排的姑娘的不少,可真就奇怪了没一个愿意长期发展下去的。 天天看着自家爷跟姜小姐甜蜜恩爱,他心里的小春心能不萌动吗。 武直没作声,尽职尽职的缓慢低速行驶。 恋爱有什么好的,七爷熬出头了吗,一天没拿证都算不上名正言顺。 …… 舞蹈联赛十二强以后,余下的十二位选手又有一周的休息期,下一期十二进六的赛制又有改动。 别的赛参选手什么情况不晓得,反正姜年好似有上天眷顾,抽签到民族舞舞种进行比拼。 民族舞与古典舞不同,跳舞之人很多东西都可以融会贯通。 同时,姜老的手术时间也确定下来,就在姜年比赛的第二天,也就是星期天。 ** 翌日。 舞蹈联赛的直播是周六,第二日是星期天,索性还有天养精蓄锐的时间。 不用早起原本是件美好的事儿,当然得除开没有被她家七哥摁在床上,煽风点火,随意撩拨几下,就哼唧缴械投降后的遭的罪。 睡觉的时候姜年喜欢调睡眠模式,反正贺佩玖在身边,有什么事通知他也是一样。 所以磨蹭到下午两点多,彻底清醒后拿过手机一瞅…… 怎么回事,消息是不是有点多? 以为出了什么事,这才腰酸背痛的起床,在刷牙时忽然给呛了下,定定的看着群里的消息,手机一扔马上洗漱完飞奔着下楼。 “七哥,七哥……” 下了楼姜年才注意到,最近的拔高的天气终于被昨晚一场暴雨浇灭。 此时的天色阴沉晦暗,从窗户看出去是连绵的雨幕,裹挟着一种厚厚让人无法动弹的阴郁感。 武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指了指窗外,“七爷有个重要电话。” “出事了?”这是来自女人天生的第六感,单凭一个贺佩玖侧颜的表情,就依稀有点感觉。 武直也是面色沉沉的点了下头。 姜年所有的欢呼雀跃在一刻消失得没用踪迹,放轻脚步来到窗边,站在窗帘旁揪着一绺心不在焉的晃着。 贺佩玖偏头看着,盯着一夜暴雨后光秃秃的梨花树。 一晌的沉默,才会偶然回应一声。 挂断电话,他抬手捏着眉心,从鼻腔里慢慢呼出声轻叹,转头拿了一旁的烟和打火机。 ‘啪——’ 蓝色的火焰跳跃着,窜起的火蛇烧过烟草,滋滋声被雨声打碎,暗灰色的天色里,一缕袅袅白雾蜿蜒而上。 姜年就在一旁,不吭声的看着他。 他眉色间比平日要冷戾许多,眸子里润着无法纾解的消沉,长吸一口烟,削薄的唇抿得很紧,凉风吹的黑发翻卷。 难言的邪肆风流流窜在他身上。 很好看,但有些吓人。 “七哥……” 思量一二,她还是开口,来到窗外伸手拖着他垂下的手指。 她抿嘴一笑,尽量想笑得漂亮些。 “你没……唔。” 鼻息间烟草气味浓烈,依稀还能听到耳畔烟草燃烧时的滋滋声。 贺佩玖敛着眸子,黑静凉戾。 他没说话,就这样吻着姜年,有些霸道使劲儿,吮着啃着,咬着舔着,在强势抵开牙关长驱直入。 姜年有些受不住,被抵到落地窗,下巴被拖着仰着头来承受这个深吻。 好一晌,在她快要窒息时,贺佩玖从拉开些距离,还是没发餍足的含着她唇瓣,舌尖描摹着她漂亮的唇形。 “怎,怎么了?”她急切的呼吸着,脑袋有小小的眩晕感。 他眼眸好黑,好深,又好沉。 “我一个战友过世,遗体运回国内,但……”没法得到一个像模像样的葬礼,连一块应该署名的墓碑都不能。 他退役后,战友便被调去缉毒,在边境交界处发现遗体,英勇殉国。 姜年的心咯噔一下,无法言语的沉重。 话说了半句,贺佩玖就抽身离开,狠吸一口后把烟弹向雨幕中进了屋。 半小时后,贺佩玖预备出门,在门外姜年穿着黑色的衣服,头发绑得很整齐,紧张的看着他,眸子亮了一瞬,又沉下来,小手揪着裤子。 “我能……去祭奠一下吗。” 贺佩玖手里拿着军帽,指腹碾摸着中央的国徽,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。 “可以。” 去的路上贺佩玖一直沉默,坐的非常端正笔直,腿上放着军帽,偏头一直盯着窗外。 接近近郊的一家殡仪馆,停车场有很多黑色轿车。 两人先后下了车,贺佩玖整理好仪容仪表这才戴上军帽,跟姜年点了下头就迈步。 他身上衣服的颜色很翠亮,简章在肩头上反射着银色的光。 久违的军装穿上,未遇喜庆先逢生死。 姜年也没做声,全程紧跟在他身后,心里好似被压了块巨石很是踹不过气。 小小的灵堂里,不断有黑色和绿色的身影交汇,姜年一刻不敢走神亦步亦趋的跟着。 她看见贺佩玖同一位女士,和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孩子低声交谈几句,而后后退两步取下帽檐端在手臂间向两人行了军礼。 然后又说了两句才来到灵堂前,贺佩玖取了香点燃后,分了一柱给姜年。 “他是带我出任务的老队长,东欧行动时替我挡过枪……” 贺佩玖的声音很低沉冷闷,没什么起伏,却满是剜心的悲凉。 “之前给我发了信息,说这次忙完带着以前小队的人,要回来跟我好好聚一聚,想认识一下你。” 姜年的心一颤,这才看了眼,很意外没有照片,灵位,仅有一枚银色的军功章。 “老队长——” “这是姜年,我女朋友,初次见面还请你……”多关照。 上香,后退,行礼。 姜年上香后退回来时,贺佩玖还行这军礼,帽檐下微微遮挡的眸子猩红。 从灵堂出来,贺佩玖去了抽烟区,姜年没在跟。 随后有许多人去找贺佩玖,先是军礼,再是拥抱,都神色凝重的在低声交谈。 她看见,有好几个伟岸的男人说着说着,蹲在地上哭起来,像一个孩子走失在人潮拥挤的路上。 很悲凉,很无助,单纯得让人心疼。 姜年心绪紊乱,转身朝灵堂的位置在深深鞠一躬,脚步匆匆回到车边。 没多久,武直也回来,眼圈也有些红。 一向寡言的他,居然主动攀谈起来,“算起来,七爷退役五年了,不知道七爷跟您提过没,他是重伤退役,最后一次行动丢了大半条命……” “三爷,四爷,江医生,穿了大半个地球,在当地手术做了三次才把在鬼门关的七爷抢救回来。” “回京之后,在三爷家养了半年,各国专家会诊才转醒,命险些丢了,腿险些也丢了。” “之后怕老爷和夫人担心,做了美容手术把身上的伤痕掩盖才准许人探病。” 姜年听着,整个心都凉透,不受控的颤抖着。 关于这些,字字片语贺佩玖都未曾提及。 她的爱人,她的七哥,在还没认识的时候,还穿着军装保家卫国的时候,到底还受了怎样的无法言说的伤痛。 一小时后,贺佩玖回到车边。 见到姜年时,勉强牵了下嘴角,拉着她冰凉的手。 “走吧,回家。” 姜年没敢看他,却在点头时没憋住眼泪。 那一瞬,她很慌,无措的拉开车门先坐进去,贺佩玖拧了下眉,目光射向武直。 对视一晌,他选择上车。 “对不起。”姜年道歉,却把脸藏住,“你,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,不要理我,我有点发神经缓一缓就好。” “……嗯。” 姜年没看他,就没注意到,他眼眸比来时赤红微肿,胭脂色的唇瓣褪去颜色,像灰白的云层,死寂没有生机。 回去的途中,贺佩玖这边来了电话,在挂掉四五遍后才接通。 “喂——” 对方先是一阵沉默,再开口时也是道歉,“抱歉贺御。” “……凤三,我应该说句‘没关系’,但抱歉我现在做不到,你的抱歉并不能挽回老队长生命,也不能让我有颜面去面对嫂子和孩子。” “你坚持要肃清边境我理解,我有没有提醒过你,老队长年纪大身体不好,这个任务你交给他很冒险!” “老队长替我挡过两次子弹,两次险些要了他的命。我有没有拜托过你,在能力范围之内力保老队长安全。” 此时他,戾气很重,每一寸神经都在疯狂叫嚣。 他很想做点什么,很想掐断某个人的脖颈,很想拿上久违的武器重新上战场…… 可是现在的他,很是懦弱无能。 心系年迈的父母,心系还未长大的时移,更是整颗心悉心呵护着姜年,生死一瞬他哪里敢再去赌一把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