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四十九章准备

    泰州几乎一半的土地都已经在雷音魔宗的手里了。外面都只知道雷音魔宗善于经营，却没想到他们那么善于经营，大笔大笔的银子掏出去，都换了良田、果园、山庄等等基业。然后，那些虔诚的信徒，那些跟随雷音魔宗的贫苦教众，则不断成为类似佃户的存在。真的，只是类似佃户而已。他们一样要给雷音魔宗交租子，只是租息比起原来那些地主，低得多得多。这些忠实信众，无论从信仰上还是从经济上，都牢牢地和雷音魔宗联系在了一起。而这些人还被那些暂时没有获得土地的信众们羡慕着。

    在泰州，在经济上和雷音魔宗有类似联系的人，就有八万户。加上雷音魔宗直接间接能够掌控的官吏和富豪信众，实际上雷音魔宗已经在代替官府行使庶政了。虽然西凌朝廷内有诸多不满，但雷音魔宗的教宗雷煌可是孙波屏的女婿，而且雷音魔宗虽然实际掌握的权力，却还是很注意给官府留面子。现在各种税收很不少，但一律是雷音魔宗出面，代替其全部信众买单。日积月累，在泰州和周边州县，雷音魔宗的声望和统治力，远远超过官府。

    雷音魔宗在地方的军力，同样也是相当庞大的，护教军和宗魔团，总计加起来也有近两万人。而且，一旦发生什么事情，几乎全部雷音魔宗的教众都会拿起武器站在他们这边，能够动员起来超过二十万人……雷音魔宗手里这两万人，训练和装备都是一流的。更别说宗魔团现在的水准几乎都不下于云州的特种营。

    有高层的关系，有强悍的武力，雷音魔宗控制泰州，已经是没有人能阻止的事情。没有人能真正明白过来雷音魔宗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，一笔笔的资金，从那条秘密小道上运进西凌，用于购置土地，用于支付雷音魔宗的各种花费。而雷音魔宗虽然非常正直，但也有充分的手段来对付那些与雷音魔宗为敌的人。通过消灭敌人，排除异己来占有土地，同样是赏心乐事。由于泰州就是面对云州方向的攻击的前线，几年来土地价格一直在不断下降，许多世家都宁可迁徙到更靠近国度的地方去。这也让雷音魔宗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。开始的时候，地方官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，而等泰州总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，实际上已经无法逆转了。中枢中和孙波屏不对付的大臣，也曾试图通过道明宗来抑制雷音魔宗的发展。但在其他那些州府，或许还能够起到一点作用，可在泰州，雷音魔宗就是绝对的统治者。

    在这个冬天，泰州的气氛和往常有点异样。雷音魔宗的高层，包括雷煌在内，仿佛都在期待着些什么。护教军对控制区域的警戒提升了两个等级，这是看得到的内容，一队队护教军的巡哨往来不绝，但却并未显示有备战的迹象。看不到的内容，则是护教军、宗魔团先后开始更换马匹。大量来自北辽的军马让护教军显得越发雄壮了。而那些军械，则悄悄地藏在了越来越多忠实信众的家里，让他们能够用来对付任何异常情况。

    除去护教军加强了巡哨之外，雷音魔宗的各地圣坛都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洒扫，甚至是修缮改建，而大部分祭祀、高阶祭司等等都配发了新的袍子。宗魔团也开始进行新一轮换装，但宗魔团的训练内容和日常勤务中，护卫、警戒方面的内容提升了足足三成。

    而所有这些情况，都只意味着一件事情：叶韬要来了。

    原本，叶韬并没有打算要在这个时候来西凌。几个月之前，叶韬就给雷音魔宗下令，稳定西凌北方疆域。如果不是忽然出现了西凌使团这回事，压根不会需要在攻略春南之前，再触及到雷音魔宗的问题。但现在的问题，可就非常严重了，由于西凌有大量的权力是分散在各地豪门大族和地方政要的手里的，万一各地有不同意见，那就是很严峻的问题了。虽然现在军队的指挥权是尽归西凌中央，但毕竟这些军士和其中的指挥官，都还是各地世族出身。能不能第一时间掌控全局，掌控各地，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了。郇山关倒是可以随时向东平打开，让东平大军进入，但毕竟有些鞭长莫及，现在已经处于西凌境内的军队，和其他力量，到时候就成为决胜关键了。而现在，在西凌境内，能够直接直接掌控的部队里，最强力的就是护教军和宗魔团了。现在，特种营、叶韬的侍卫营、内廷侍卫等各部都在向西凌内部进行渗透，希图到时候能够集中起足够的战斗力来，做各种各样的安排。而在这个时候，两国的协议还没有达成呢。叶韬倒是无所谓，他对于这样的协议，是一点兴趣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大人，又是好长时间每见了。”雷煌带着宗魔团的整整一个中队，来到山间通道迎接叶韬。

    这条山间通道，在不断进行整修之后，已经宽阔整齐，但通道上方的植被非常茂密，从空中侦查也看不到什么内容。通道和两翼的山体也都在雷音魔宗和云州军方的控制之下，别说人了，就算是一只鸟想要通过这条通道，也真的得经过重重阻挠。也正是因为这种谨慎，这条通道在通行能力不断增强的情况下，还能一直保持隐秘。叶韬也得以通过这条通道，乘坐着舒适的马车，带着少量精锐护卫，来到泰州。

    “雷煌，你跑来这里做什么？”叶韬拍了拍雷煌的肩膀，亲切地说。

    “大人，泰州一切尽在掌握，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。您来这里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。”雷煌的亲近之意显而易见。

    “走吧，我们边走边聊。”叶韬重新登上了马车，也招呼雷煌一起上来。

    马车是专为叶韬设计制造的，显然体现了这个时代最高的技术水准。这一次因为差不多等于是深入敌境，叶韬也没有带家人一起来，马车就显得尤其宽敞。

    “大人，西凌……真的会直接投降？”雷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。他知道现在西凌有他和雷音魔宗在，又有位极人臣的孙波屏在中枢，打起来怎么都没悬念了，可没想到，西凌王室居然那么光棍，直接就派出使团议和。

    “差不多吧。对西凌王室的处置规格，会比北辽高那么一些，毕竟西凌的国力放在那里，而且，他们这么主动投降，对统一大业的贡献，可是显而易见的。”叶韬笑着说：“其他条件就无所谓了，他们既然有这个态度，自然想好了要什么。无非是安全保证，以及以后的家族发展而已。这些，我就没什么兴趣了，倒是你们这里，进行的准备得给我说一说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大人。”雷煌在车上就开始进行了详细的解说。这个极富蛊惑力的演说者，在进行详实报告的时候，声调不徐不疾，看得出来雷音魔宗的各种准备工作他都了然于胸，一些具体数字脱口而出，不用翻阅文书档案。

    雷音魔宗除了护教军、宗魔团之外，还陆陆续续地联络了不少地方驻军。而且，这种联络是和他们的传教同步进行的，几乎遍及西凌各个州府。其中最有力的是位于西凌首府安庆西南一百七十里的一个大营。统军者是童炳文的儿子，童斯年。童斯年的妻子是王室贵女，虽然距离国主那一系不算很近，好歹也是个郡主，对王室的态度很是了解。他似乎料定了西凌王室不会和东平开战，在西凌王室还没做出决定前，就已经和雷音魔宗的代表说好了，到时候一致行动。童斯年猜到了雷音魔宗的来历，这让雷煌也很惊讶，但雷煌亲自去见过童斯年之后，倒也释然。童斯年毕竟是童炳文的儿子，对于东平一系的军队太熟悉了，童斯年甚至跑来过泰州，专门来观察过护教军。再怎么伪装，来源于平民，立足于保护平民的军队，和贵族世家建立起来维护自己特权的军队，表现出来的气质都是完全不同的。那种从心底相信自己所作所为的正当性和正义性，让护教军、宗魔团的士兵们散发着独特的性格魅力。这也感染了童斯年。不管是为了自己，为了家族，或者仅仅是为了自保，他都先于西凌王室一步，当面向雷煌保证了会服从命令。为了取信于雷煌，甚至将自己的一双子女送来了泰州，就在三天前，这两个娃儿来到了雷音魔宗总坛。两个孩子一个五岁，一个六岁，正是好奇心极强的时候，而他们的胆子也大，姐弟两个整天在总坛里乱窜，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。童斯年的条件是，这一双儿女，要送去叶家堡进行教养。而他在完成兵变之后，则会卸去军职，去云州养老。除此，他再也没提出任何要求。雷煌觉得，这个条件还是很可靠的。叶韬当即就答应了下来。而实际上，童斯年提出的条件也足见他的敏锐与豁达。反正在国家大变之后，自己不可能留在军中，不如大方一点先以此为交换。而儿女将来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。西凌并入东平，原来的豪门世族的架构，都要发生很大的变化，童家还能不能被重视实在是难说，那就要靠孩子们自己努力了。孩子们自己有才华，有能力，才能让童家再创辉煌。而说到教育，叶家堡恐怕天下无出其右。素以培养优秀子弟著称的戴家对叶韬自然是倾囊相授，不会藏私，而叶韬和谈玮馨又在其中加入了许多新的理念和方法，更重视视野、学习能力、思考能力和性格完善性的培养，东平诸多重臣死皮赖脸地要把自己孩子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，可不是没道理的。经过一年两年的教养，原来那些普遍让家族头痛万分的纨绔，都一个个被引入正途。只是，现在基本上叶家堡，是不再对外开放了。想要一个名额难如登天。

    另一个重要力量就在泰州，乃是泰州边军指挥使杜节。他是实在没有勇气和云州大军开战，而杜家上下也在商量着投靠云州。雷煌不宜在这个家伙面前暴露雷音魔宗的秘密，是辗转通过戈兰麾下，现在驻扎在泰州北面的铁云骑营正明苏和杜节达成了一致。实际上，明苏现在还有点糊涂，为什么戈兰会命令他去接洽杜节，而杜节居然那么轻易就靠了过来。戈兰知道雷煌的身份，倒是不虞有泄密的危险。

    杜节手里的军力也有两万不到一点，至少用来稳定地方，或者在大军经过之后维护地方治安，打击小军阀什么的还是没什么问题。更主要的是，有了杜节这个家伙在，到时候护教军和宗魔团就可以一心向南，不必太顾及后方安全了。

    雷煌现在很明白自己的神棍身份，也知道对于普罗大众来说，这个身份实在是很有用。他郑重向叶韬承诺，雷音魔宗可以再动员五到六万军队。实际上，如果不用考虑战斗力，他甚至可以动员五十万以上的教众发动“圣战”。对正规军他是不敢这么玩的，死伤会很惨重。但他却准备在解决道明宗的时候，部分动员一下，为少量精锐主力部队提供后援，加强心理威压。叶韬稍稍询问了雷音魔宗自己的粮食储备之后，也认可了雷煌的计划。宗教对宗教的作战，就是要靠人多，一气淹没对方的主干和枝叶，不然，让大量对方的中高阶教士散落地方，没有集中控制起来，以后几年乃至几十年都得头痛。

    虽说是号召教众，可雷音魔宗也已经囤积了足够多的兵器铠甲，现在分别囤在不同地点的仓库里。一旦号召教众一起作战，他可不能让教众们拿着柴刀就上阵。现在仓库里已经有各类制式武器三十五万件，各类铠甲四万套，战马一万一千匹。虽然因为雷音魔宗人力有限，对武器的维护保养实在做得不怎么样，可数量摆在那里，用来武装农民，太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