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开庭受审-《重生之东宫有梨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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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刚刚把瓜递给我们的老奶奶颤颤巍巍走到门口,把快掉下来的木板拆下来,又挪着小步子一点点蹭到角落里把木板丢下来。唐云忠刚刚想去帮忙,就被一巴掌拍回来了。我们仨就这么看着刚才在江府门口差点闹起来械斗的一帮人,眼下极为默契地收拾着早就破败不堪的府衙。

    周恪己颇为感慨地看了一会,转头对我和唐云忠摇摇头:“到底是我太年轻了,又久居深宫之中,我总想着我该救天下百姓,但是百姓到底是什么呢?现在想起来,尽管天天把天下黎民百姓挂在嘴上,我却连他们到底是什么都有些说不明白。这么久了,我却忘记了最为直接的府衙。”

    我也沉默了,别说周恪己,连我也没有想到这种最为简单又直接的办法。明明这郡县府衙就是用来给百姓伸冤的,但是我们三个人来来回回几个月,居然连最简单的方法都忘记了。

    “自从我知道江樵代郡守之责以来,我知道江家和郭虞在朝廷上错综复杂的关系以来,我似乎就下意识觉得,这间小小的府衙又能做什么呢?”周恪己叹了一口气,看向面前正在忙碌的人群,“……或许,是我错了?”

    “侯爷。”裴子德从旁边笑眯眯地走过来,朝周恪己一拱手,“等会儿下官要带行郡守之责,审问江家占地扣粮一事。还请侯爷在旁监督,以免下官偏私。”

    周恪己颇有所感地点点头,望着面前自发将府衙已经快要整理好的几人。裴子德了然地看着他,转头望向那些村民百姓:“这是他们自己的田地,他们如何不上心呢?”

    “子德,本侯空得一个仁爱爱民的美名,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?今日看到他们,内心颇受震撼,子德可能解我心意?”

    裴子德一拜,表情了然:“臣当然明白大人心里所想,那江家豪横乡里,百姓深受其害而无法反抗。侯爷担忧百姓,故想要自己与江家斡旋,待拿到土地,再将土地分给底下百姓。此中心意,堂兄早已告知于我。”

    “子德以为不然?”

    “大人可记得《孟子》中所言:得天下有道:得其民,斯得天下矣。得其民有道:得其心,斯得民矣。先贤圣人便曾经说过这番道理,得天下要紧的是得到民心。大人熟读四书五经,何以心中有疑惑呢?”

    周恪己一时有些哑然,神色里带着几分犹豫,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场景,只是微微摇摇头。

    裴子德微微一笑,手里的扇子在身上轻轻拍了几下:“大人,可曾想过为何得民心者可得天下?倘若这民当真只如牲口牛马一般,其职只在耕种纳税,那么得民心与得耕牛又有什么区别?”裴子德停顿片刻,等到周恪己沉吟片刻看向他,方才继续说下去,“民,穿甲则为兵,落草则为莽,科举可做官,一旦天子失德,黄天当立,他们自己穿上冕服,未尝不是又一个陈胜吴广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高坐庙堂,由此怜恤他们,将他们看作那柔弱的婴儿一般,纵使用自己的肉身作为食料,又能救几个人呢?大人,臣下何尝不是自这些民中走出来的呢?侯爷身旁的许姑姑又何尝不是从他们中走出来的呢?我们如何能忘了自己来自哪里呢?”

    周恪己微微点点头,颇有所感地笑了笑:“子德所言,本侯受益匪浅。还请快些准备,接下来便全看子德的了。”

    不大一会儿,府衙终于被清理出来。场面上确实有些简陋,但是这可是郡守府衙时隔四年的审理,不少人都凑过来看热闹。

    裴子德把卷宗摊开,跪坐在主位之上,示意一旁两个侍从维持着秩序:“台下何人?挨个将所报之事与本官细细说来。”

    大约是带头的一个妇人扑通一声跪下:“大人,民妇乃是二泉村冯家妇人。民妇要状告江樵唆使其外甥王靖骗地夺粮!不仅用五两银子骗走我家一亩五分地,还让人过来叫我们另交出二两银钱的‘迎侯钱’,我家被他夺了地,本就吃不上饭,哪里交得出二两银子?我家男人不给,王靖就让家丁打伤我家男人!”

    “‘迎候钱’?”裴子德隔壁抵在案几上,满脸疑惑地左右看了一圈,“这‘迎候钱’是什么钱?本官常年研究户部税收制度,怎么从没听过还有个‘迎侯钱’?”

    那冯氏虽然出生微寒,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的:“回大人的话。那王靖的家丁过来与我们说,说北川新封了北川侯,乃是大喜事,我们这些小民都要纳贡讨喜,说这虽然未曾写在纸上,却是自古以来的规矩。江樵还说……”那妇人忽然有些忐忑地瞟了周恪己一眼,“说……”

    裴子德叹息一声,放缓了声音:“你且道来,北川侯宽仁,不会怪罪你。”

    “那家丁还说,如果我们不交‘迎侯钱’,就是我们对侯爷不恭敬,存着谋反之心。”说罢,那女人一低头,吓得噤若寒蝉。

    周恪己坐在一旁,不动声色地垂眼,片刻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樵:“真是新鲜,本侯行事素来与秋毫无犯,只愿治下百姓生活丰足,怎么还得了个‘迎侯钱’的罪名呢?”

    冯氏抬起头,言辞格外恳切:“民妇素来听闻北川侯善名,哪里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?那日王靖家丁在村中闹过后,我们便觉得不对劲,故今日到江府想要讨个说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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